达斯·韦恩

　　艾莎感觉自己的胸口越来越闷了，倒不是因为周围空气变得越来越稀薄了，而是长时间待在这个只有潮湿和阴冷的地下世界太久了。艾莎估计自己已经在这个被人称呼为“法庭”的地方好几个小时了，身体上的衣物混杂着自己的汗液与空气里的冷冰冰的水汽。

　　乐佩的速度比艾莎快得多，即便自己那头夸张的长发也丝毫没有减慢自己敏捷的动作，反而是艾莎不得不喘着气，紧跟她的脚步。

　　“那个瑞文·该隐，他看起来有点古怪。”乐佩突然回头问道。

　　“相信我，任何和他待在一起超过半分钟以上的人都会做出同样的判断。”

　　乐佩摇摇头：“不，不是那个意思。他知道点什么，但是他不确定，他看着我的时候好像想急切地告诉我一些东西，但是又欲言又止了。”

　　“关于你的？他才刚刚认识你！”

　　“对呀，这就是我奇怪的地方……等等，停下来，艾莎。”

　　谢天谢地，艾莎双手搭在膝盖上，弓着腰急切地呼吸着，每一秒的喘息时间对于她都是沙漠里的甘泉。

　　乐佩望着眼前的小拱门，那天生的直觉让她停下了脚步。

　　她听到了切切私语声，似乎有人在下达着什么命令——她招呼着艾莎紧贴渗水的墙壁，一步步接近门房的把手。乐佩挑起自己一缕细细的发丝，轻手轻脚地绑住了金属门的铜把手。

　　乐佩轻轻一拉，金属门边吱呀一声地打开了，房间刺鼻的古怪气味扑面而来。艾莎捂住口鼻，瞪大了眼睛看着那装满奇怪药物的瓶瓶罐罐。

　　“这里是葛朵的地盘……准没错！”乐佩看着那沸腾滚烫的坩埚，火红色的气泡发散开来，飞向了不断在漏水的天花板。乐佩翻弄着书籍，发现它们居然都是关于“月光石”与“阳光凝露”的，但是古老得让人无法辨别成书的时间。

　　乐佩胸有成竹地讲道：“她也在寻找月光石，他们都是，裁判官和其他人。现在我可以证实这一点了！”

　　“如果他们做到了，那就是另一个大灾难了！”艾莎也快速地阅读着葛朵的关于魔法的一些手稿，“如果月光石的力量真的可以和你的头发相比拟，那我们不能把它送到裁判官手上——我们必须和你一起去黑暗王国。”

　　乐佩感激地看着这个之和自己相识只有一天的公主，她望着刚刚从一堆羊皮稿纸下取出的旧典籍，立刻就被被封面上的标题所吸引了：七圣器之路。

　　“七圣器？”艾莎挠着头，“这又是什么？”

　　“一步一步来，艾莎，我们会知道的。”

　　随后二人分开翻阅着这个古怪房间的东西，即使二人查阅到了不少有用的资料，艾依旧认为如果瑞文也在这里，他们也许会发现得更多——这时艾莎又不得不猜测起来杰克的安危起来，这对于她几近成了一种条件反射。艾莎还清楚地记得自己目睹到的那一切：一艘艘庞大的舰船和来自不明国家的庞大军队，在这个地底世界缓缓升起，但他们的铁骑将会先踏入哪一个王国呢？

　　艾莎趁着乐佩埋头翻阅书籍的同时，掏出了那枚暗红色的椭球型物体，它被带在了尤金的身上，直到后者受了重伤才从他的身上找到。

　　艾莎轻轻一按这个物体，似乎触动了什么机关一样，便像贝壳开口一般打开了，艾莎诧异地看着里面的东西——一张不能再起眼的小纸条。艾莎打开一看，眉头顿时紧皱起来，上面用着标准的通用语字体写到：在乐佩旅程的终点，有一位同伴将于她为敌（‘At the end of Rapunzel’s journey, one of her party shall turn against her’原文详见《TTS》S02E02）

　　艾莎深吸了一口气，她怀疑自己因为长期缺乏睡眠而出现了幻觉——然而事实并非如此，纸条上白纸黑字地写着这骇人的一段话，艾莎意识到尤金一定瞒着这件事——而且是对他的爱人。

　　什么人会背叛乐佩？

　　艾莎准过头看着乐佩，深吸一口气，认为自己有必要由自己告诉她这件事。她把埋在书卷里的乐佩叫了起来。

　　“乐佩，有些东西我得告诉你……”

　　乐佩摇晃着脑袋：“是什么东西，艾莎？”

　　“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由我来说，因为我害怕……”

　　“……嘿，你不需要那么拘谨，艾莎。我想你已经在拘谨的世界里生活得足够久了，我们是朋友，不是吗？”乐佩拍着艾莎的肩膀，鼓励道。

　　艾莎感到这个公主就好像太阳一样温暖，她真好奇乐佩是如何永远保持着这罕见的乐观的，也许她们彼此应该早点认识彼此的。艾莎把那张纸条和装有纸条的椭球型盒子紧紧攥在手里，开口道：“好吧，乐佩，我从……天啊！”

　　乐佩一头雾水地看着艾莎只张到一半的嘴巴，随后才发现艾伦戴尔公主的目光早已越过自己，指向了自己身后的一块黑色的布板。

　　布板上张贴着一幅巨大的羊皮纸地图，深黑色的画笔勾勒出了一整块北欧世界的北部地图。而在地图的最顶端，有几个被红色墨水笔画出来的大圆圈，似乎在圈定着某些地点。

　　“这是什么？”

　　“他们的计划——裁判官的计划。”艾莎走进紧紧盯着这个被自己忽视了的重要线索，“那支舰队和那些军队！这就是他们要去的地方，裁判官打算派遣整支无敌舰队去袭击这些地点……”

　　“一次明目张胆的袭击？这简直疯了！”乐佩看着地图上的那些标得错综复杂的线条，“他们要袭击哪里？”

　　“这个地方……我听说过这个地方，那是维京群岛的一个岛屿。”艾莎看着上面的各个群岛的名称，沿着舰队的进攻路线，终于把手指放在了自己确定的一个上面，她不敢相信那个岛屿的名称，“那是伯克岛。”

* —— * —— * —— *

　　“她们在哪？！”阿喀琉斯抱着双手看着葛朵，他的武士长袍已经沾满了灰尘与煤泥，那是他和瑞文打斗的结果。当然前提是那个名字叫冰霜杰克的男孩没有把自己扔到一块黑乎乎的煤堆里。

　　“要不然我问一个更简单的问题——他们又在哪里？”葛朵丝毫不介意自己眼前这个怒火中烧的男人，毕竟对于自己而言和一个乳臭未干的小男孩无异。

　　梦魔试图提醒葛朵注意礼貌，但很快又被她质问回去了：“而你，一个存活了将近三百年的守护者，居然听从区区一个凡人？噢，我最最亲爱的梦魔，你很明显被你那些黑乎乎的沙子蒙蔽了眼睛，没有看到全局。”

　　阿喀琉斯似乎感觉受到了威胁，他抽出武士刀，抵住了葛朵的脖子：“好好注意你接下来要说的话，我们的军队和舰队很快会准备完毕了，我可不想让船上没有你的位子。”

　　“一把刀？”葛朵提高了自己的声线，同时也提高了自己挑衅的态度，“我们都知道你不过是一个不够格的‘领袖’罢了，阿喀琉斯。你是肉体凡胎，你胆敢挑战活了将近一千年的我？！”

　　葛朵伸出双手，嘴里念起了咒语，二者蓄势待发地看着彼此。

　　裁判官最自己的手下警告道：“别想背叛我，巫婆……”

　　“你不是我的对手，我习得了古往今来最多的咒语——而你又会什么？在骑士团里学到的那些马戏团杂技？”葛朵转头看着梦魔：“你呢？做个选择吧，你是听命哪个人？和你一般留着魔法血统的人，还是这个愚蠢的法外骑士？”

　　梦魔退后了一步，只是平静地看着二人，此时葛朵完全无法从他那古怪面容里读出任何的想法——她逐渐感觉梦魔似乎不对劲。

　　“是我重新给了你的性命！我用了一个骗局得到了圣徒石，你现在在这里全靠那块水晶——全靠我。”

　　“而你打算怎么把我的命夺回去呢，阿喀琉斯？靠一把小刀？”葛朵呲起牙，嘴上扬的角挤出了她眼角处深深的皱纹。

　　阿喀琉斯突然低笑了起来：“噢，我活到今天可不是全靠一把武士刀。”他看到了葛朵突然变了脸色，这更让他得意起来，“我说过，我了解你。你依靠背叛自己的同僚来获取自己的青春——这就是你的弱点：你没有任何盟友，你说到底不过是一个自私狭隘、行将就木的老太婆罢了……而我，我的就是靠盟友。”

　　“你问过我：‘他承诺你什么东西了吗？’，葛朵。（详见《第七十章：裁判官法庭》）”梦魔突然响起的声音让葛朵猛回头，她注意到梦魔原本空空如也的双手里突然具象化出了一把黑色巨大的镰刀，“我现在回答你：他从未承诺要统治这个世界——相反，我也是一位裁判官。”

　　“但……但他是领袖不是吗？”

　　“裁判官永远不止一个人，同时永远都只会有7个人——而你刚刚把自己的资格从这里面剔除出去了。”梦魔盯着回头看着自己的葛朵，冷冰冰的金黄色双眼对着那不可置信的绿色眼瞳，“你和你的女儿的小勾当，你以为我们不会知道吗？这里是法庭——真相永远会展露无遗——你打算背叛我们。”

　　“不，我……啊！”

　　葛朵惨叫起来，她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胸口淌出了鲜红色的血液，后者与自己酒红色的礼袍混在了一起——阿喀琉斯趁着这个女巫的回头之际，举刀捅破了她的咽喉，直接刺向她的声带。女术士的皮肤在秘银的突刺下显得如常人般脆弱，利刃让这个女人失去了最后一次发声的机会。

　　葛朵捂着自己浸满鲜血的喉咙，她的嘴巴用力地张开，似乎想要说出咒语、亦或者是求救，但那都无关紧要了。

　　她跪倒在地，全身上下的魔力被梦魔的黑砂所束缚着，身上的魔药挎包也同样被梦魔扯了下来，让她失去了反击的能力。

　　她求饶地看着阿喀琉斯，眼睛里浸满了泪水，空气沿她的嘴巴与咽喉上的划口先后流动着，女巫急切地想要发声，但这只是徒劳。喉咙的鲜血已经流遍了自己的双手，手上的虎口已经是完全的鲜红色了。

　　阿喀琉斯从自己的背腰上拔出一把用纯冰制作的匕首，在这阴冷的空间显得不易融化。锋利的冰刃比重新磨过的刀尖锋利得多，也致命得多。

　　葛朵呼着气，似乎空气无法直接流入她的肺部，而是任由破损的声带与气管流回外界。她渴望怜悯地看着裁判官，后者只是用着那双依旧冷冰冰的蓝色双目盯着她，随后他举起了那把冰刃。

　　“我一直认为有两个彼此玩着幼稚的儿女情长小游戏的冰魔法师是最令人头疼的麻烦——但是，此刻除外……这一切都是为了黑暗面，老巫婆！”

　　冰刃刺进了毫无反抗之力的葛朵胸腔，女术士放大了瞳孔，阿喀琉斯可以听见她内心爆发出来的惨叫声。他一百八十度扭动了冰刀，手掌跟随着葛朵的心脏跳动而震动——直到自己的手掌再也不震为止。

　　葛朵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失去了活力的身体松弛地跪在地面。意识到这一点后，阿喀琉斯松开冰刀，任由后者留在葛朵的体内，随着葛朵的尸体摔在地面。

　　“即便你已经死过一次了——但这次你可以像一个人真正的人一样死去。”

　　一旁的梦魔这才松开了对葛朵的魔力束缚，他对着阿喀琉斯道：“你杀死了我们的一个女术士，这可是一个不小的损失——更重要的是她的女儿……”

　　“卡珊德拉？”裁判官擦了擦手，看着自己千辛万苦救活但又不得不手刃的巫女，“这都是计划好的一部分，葛朵的死只会更容易把她拉向我们的一方，当然，前提是可以‘妥善’处理时。”

　　“月光石……”

　　“没错，月光石。科罗娜的乐佩公主想找到它——我们需要一个最佳人选来处理这个方面的问题，而卡珊德拉？身为乐佩的挚友、葛朵的生女，她简直就是最完美的人选。”卡珊德拉看着葛朵留有余温的尸体，“可惜圣徒石还在她的体内，我们不能轻易扔掉她，更何况，此时伦·菲尔斯才是圣徒石真正的主人。”

　　二者赶忙地离开了原地，但是却留下了女术士躺在浸满温暖鲜血的冰冷地板，胸口插着一把透明的冰刀。

　　随后，便是一个年轻女音的撕心裂肺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