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斯·韦恩

　　10分钟前。

　　“瑞文·该隐？”杰克的嘴巴再一次张大了，这次甚至可以看到他的喉腔。因为，艾莎刚刚告诉了杰克她们自己对于裁判官的想法。

　　“是杰米告诉了安娜，背后操纵这些事情另有其人——因弗瑟·艾尔承认那是自己的徒弟。”艾莎解释道，“会是他吗？他曾经与我们并肩作战，他不可能是松鼠党的帮凶，他恨他们！”

　　杰克摇摇头，他最害怕的事发生了：“所以梦魔没有撒谎……”在跑向监狱的途中，杰克告诉了她们梦魔在梦境中对自己说的话，“‘他是你妹妹养父最伟大的一位徒弟’（详见《第八十九章：我们所恐惧的》）……他是因弗瑟·艾尔的徒弟，天啊，和你们说的一模一样！”

　　乐佩捂住嘴巴，她想发出诧异的声音，但是却不得不强忍下来。即使她从未见过这个男人，但如果艾莎与杰克口中所说的有一半真实，那么也足以震慑这位科罗娜公主了。

　　“所以，他是我们的敌人？”艾莎不敢相信自己居然问出了这个问题。

　　杰克想回答下去，但发现自己为此分神了——一个卫兵居然恰逢出现在了角落里，即使他早已疲倦不堪，但杰克还是和他撞了一个满怀。

　　该死的！杰克不得不举起双手，用手铐敲晕了卫兵，然而带来的响声早已惊动了附近的士兵，紧接着，便是一句又一句命令的喊叫。

　　“我们得加快脚步了！”杰克大喊，“我来引开他们！”

　　艾莎清楚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她转身便拾起乐佩的头发往前跑去，背后传来的是杰克一贯的挑衅声以及守卫们的穷追猛打。

　　两位公主趁着混乱以及警戒铃声的响起冲进了自己刚刚辛苦逃离的牢房。她们不顾那些衣冠不整的卫兵，只是翻身躲过了身后的射击，随后用铁牢的掩护躲在了乱糟糟的隧道当中。

　　监狱内的卫兵们此时才慌忙地拾起滑膛枪，但乐佩已经先行一步从墙壁上捡起一个平底锅，猛击两个还在疲倦当中的守卫。

　　艾莎回忆起艾尔教给自己的动作，她跳起越过了木桌，起脚踢翻了一个狱卒手里的弯刀，随后弯起腰像滑溜溜的泥鳅移动到卫兵的正下方。艾莎抓准时机，由下至上用手铐猛击了他的下巴。

　　他甚至没有惨叫的机会便昏厥过去了。

　　牢房外追击的卫兵已经冲进了隧道，指挥队长挥着弯刀，对着战斗的乐佩与艾莎二人急躁地发着射击的号令。部下们也只好不分青红皂白地朝着隧道开始了第一轮的猛射，然而士兵们糟糕的准头加上疲倦的身心让射出的子弹如同无头苍蝇一般打在了石砖与铁栏上。

　　乐佩突然喊起了艾莎的名字。艾莎举首看到了乐佩已经从她身边晕倒的守卫身侧掏出了一串钥匙，“趁他们还在装填子弹的时候，快！”

　　黑褐色的钥匙被乐佩扔在了空中，划过一条精准的弧线，稳稳地落在了艾莎的手中，艾莎顾不上周遭的一切，只是手忙脚乱地试着每一把钥匙，试图打开自己手里的阻魔金手铐。

　　乐佩反复督促着艾莎——她的手铐仍未打开，随机立刻决定让艾莎先行，自己则胡乱地扔着地上的杂物：长勺、烛台、铁铐……试图干扰这些乌合之众准备第二轮的射击。队长气急败坏地跺着脚，喊骂着自己无用的手下：“快，动作快点你们这群饭桶！把那个金发妞给我打穿！”

　　乐佩拖着自己重如粗绳的长发躲到了一块石柱后，此时卫兵们已经把铅弹塞进了滑膛枪里，随着队长的一声令下，齐刷刷地举了起来，形成一条歪歪曲曲的水平线，指向了乐佩。

　　然而石柱已经被潮湿的空气蚕食的只剩下一根细杆，完全无法充当乐佩的救命盾牌——反魔法金属手铐也无法让她利用自己的长发来抵挡这些火器的攻击。她面对着黑洞洞且冰冷的枪口，等待着命运的降临。

　　接着又是一轮齐射——这一次比上一次要准得多，队长兴奋地看着子弹齐刷刷地射向这位科罗娜公主。

　　然而他的希望又落空了。

　　随着枪栓上方的烟雾散去，映入卫兵们眼帘的，是一块厚实的冰壁，黑色的弹丸被冻在了冰层里面，丝毫没有打到乐佩的身上。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一边响起，队长看着艾伦戴尔公主把反魔法金属手铐扔到了他们的面前，发觉自己已经站不稳了。

　　“嘿！”艾莎沉着地举起了自己的左手，那淡蓝色的冰魔法再一次在她的指尖迸发，“离我的朋友远一点！”

* —— * —— * —— *

　　卫兵的脑袋在冷冰冰的石板上转了几圈后，接着滑下了石孔的边缘，圆桌旁只留下了他的无首身体——一旁是试图阻止的瑞文·该隐。

　　“不！”他惨叫起来，“你在干什么？阿喀琉斯！”

　　这位裁判官把刚刚报告囚徒逃走的那个可怜士兵的脑袋砍了下来，他无情地收起了沾满血迹的武士刀，任凭尸体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他指着跪在尸体身边的瑞文道，语气里都是冷冰冰的：“这就是我和你的不同，瑞文，我真希望你可以学到这一点：你心慈手软，你的原则让你左右为难，这就是为什么你救不了任何人——你救不了这个士兵；你救不了那太阳城无辜的15万亡魂；而现在，你也救不了你的新朋友们！”

　　“什么？”瑞文猛地抬起头来，“你都干了些什么？”

　　“我‘邀请’了一些新朋友来这里，你的新朋友——但他们看起来很不安分，失陪了，兄弟，我得去处理一下我的贵客们的事宜了。”阿喀琉斯随机命令着另外的一群蒙面士兵，“你们四个，不要让他离开这个房间！”

　　阿喀琉斯看了瑞文一眼，随后疾步离开了。其中两个卫兵听命守在了房间门口的门前，另外两个则站在了瑞文身后，手里的滑膛枪指着他的后背，反复威胁着他不要轻举妄动。

　　除此之外，房间里只留下了依旧跪倒在地的瑞文和那个士兵的躯壳，以及他们身旁那张空荡荡的裁判官圆桌。

* —— * —— * —— *

　　“发生了什么？”卡珊德拉站在法庭的一个十字走廊内，到处都是慌乱的士兵，手持着武器跑向不同的方向。

　　“有人逃跑了，这是警戒状态——跟我来，卡珊德拉。”葛朵穿过拥挤的人群，自己的女儿紧随其后。待到一个空旷的空间的时候，葛朵立刻挥着手施放起了咒语，一个金色的爆鸣通道立刻打开了。

　　“噢，母亲，我已经受够了传送门了。”卡珊德拉拒绝道。但葛朵没有理会卡珊德拉的抱怨，一头栽进了传送通道里——卡珊德拉耸耸肩，只好跟着自己的母亲。

　　又是一阵胃部的痉挛，卡珊德拉摇摇晃晃地来到了一个摆满魔药与书籍的工作室，中央还摆放着一个沸腾着的大坩埚。卡珊德拉“哇”了一声，四处看着这个摆满奇物的地方：“这是什么地方？”

　　“我的房间——受‘裁判官’的赏赐。”葛朵办了一个作呕的脸。

　　“你听起来不是很喜欢他？”

　　“我为什么要喜欢他？他不过是一个趾高气昂的混账罢了，三十多年的光阴就渴望命令世界上最年长的女巫，不可能！”葛朵从一个木匣子里取出了一瓶红色的魔药，递给了卡珊德拉。

　　“这是什么？”

　　“一瓶通道药水，摔在地上，然后专注于你想要去的地方——这不如女巫的咒语和传送水晶球好用，但足以保证你去达你想要的地方。”葛朵把药水瓶塞在了卡珊德拉的手里，嘱咐着她。

　　“你想要背叛裁判官……”卡珊德拉很快猜出了自己母亲的计划。

　　“裁判官绝不会把月光石的力量留给我来使用，亲爱的……我独自缩在了科罗娜整整一千年了，我已经受够了这个王国的种种：那些妖魔鬼怪传说、那个庸人自扰的费德里克国王、黑暗王国和她的兄弟会……当然，还有那个自命不凡的科罗娜公主。你可以让这一切终止，卡珊德拉，你必须赶在裁判官之前夺走月光石——不要犹豫！”

　　卡珊德拉看着药水瓶里鲜艳的红色，那好像即将要散漫遍地的鲜血一般：“这意味着乐佩……我要找回她，找回她的伙伴，只有她才可以进入黑暗王国。”

　　葛朵兴奋地点了点头，暗绿色的眼睛里是止不住跳动的兴奋感，她伸手抓住卡珊的肩膀，干枯的手指如同鸡爪抓紧了卡珊德拉的肩甲——指甲甚至在上面划出了一道道白花花的痕迹。

　　葛朵又补充道：“你夺回月光石后，必须学会控制她的力量——无论你找到谁教导你，你都必须运用好这件神器的力量——只有这样才可以击溃乐佩体内的阳光凝露魔法。”

　　卡珊德拉想起了那个在明日之屋遇见的、告诉了自己全部真相的女孩——那个蓝色的幽魂（在《TTS》S03，卡珊德拉的确向她学习了如何运用月光石）。

　　“我会完成这一切的……母亲。”

* —— * —— * —— *

　　“我真喜欢你的那句‘离我的朋友远一点’！”乐佩解开了手里的反魔法金属手铐，她的长发再一次恢复了光泽。她得意洋洋地看着被冻在墙壁上，被寒冰扭曲着面孔的卫兵们，“你以后得多说一下这句话。”

　　艾莎摆了摆手，拾起了被狱卒丢在饭桌上属于冰霜杰克的黑曜石手环：“我很高兴我可以成为你患难与共的朋友，乐佩。”

　　好吧，现在杰克去哪里了？艾莎把手环揣到兜里时想到。

　　二人抓紧时间离开了阴冷的监狱，彼此都一致认为她们应该沿着最宽敞的走廊继续移动。艾莎突然意识到自己从尤金那里捡到的椭球型物体（详见《第八十五章：太阳与冰雪（下）》），她认为自己此时有理由检视一下里面的东西，然而突如其来的遭遇又不得不让艾莎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排排的卫兵朝着乐佩与艾莎涌来，艾莎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焦油味了。她也清楚下面要发生的便是……

　　“火！”艾莎五指合并释放出了激烈的纯能量，寒冰对抗着敌人的火焰喷射器，那股刺鼻的燃油味艾莎已经永世都不会忘记了。

　　乐佩也甩起自己的金发，凭着聚合而成的保护魔法膜形成了金色的保护罩，协助着艾莎的防御。二人都不敢相信裁判官的军队居然会在如此狭小的空间放火——也许他们真的已经什么都不关心了……

　　火焰如同飓风席卷着真个走廊，原本冷如冰块的地板与墙壁被烧得火红。焰尾如同蟒蛇缠绕着仅有的空间，把空间聚合起来，接着又撕裂开来，周而复始。艾莎感受到了自己血脉喷张，冷冰冰的空气随着寒流一步步撞击着无情的怒焰，然而每熄灭意思火焰，便会多爆发出几条火舌。

　　乐佩金色的发丝也不甘示弱，阳光凝露形成的屏障也在奋力抵抗这支无名军队释放的无情烈焰——但她此时早已精疲力竭了。

　　“艾莎！”熟悉的男声让艾莎重燃了希望。

　　他没事！

　　艾莎无法转头回应，但乐佩已经默契地意识到了艾莎的想法。她甩出仅有的一丝发丝，套在了艾莎腰间的小包里，顺利地取出了一把黑色的钥匙还有一块黑曜石手环。乐佩对着后面的人喊道：“接着，杰克！”

　　他们如同早已演练过无数次的那样，乐佩往后甩出了那把钥匙与那块手环，没有瞄准也没有踌躇，杰克也预料到了她的动作，稳当当接住了它们。

　　当艾莎听到了那声清脆响亮的开锁声时，她的嘴角扬了起来，她用眼角余光看了看乐佩，后者也充满信心起来。

　　冰王子那调皮的声音再一次传入艾莎的耳畔：“让我们把这群家伙冻回去，怎么样，公主殿下们？”

　　何乐而不为呢？

　　杰克抽出冰杖，冰蓝色的魔法像空中悬浮的蝴蝶，冲击着毫不示弱的火焰之神——三股魔法撞击在了滚滚热浪之上，后者终于开始变得虚弱起来。

　　艾莎挺直了腰板，寒冰魔法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旋风，逼迫着火球们退回了自己的主人那里；乐佩则甩起了金发，像是鞭子抽打一般鞭打着嚣张的烈焰；杰克则更为干净利落，他发出了冰刺，直插红色的热浪中心……

　　两蓝一金的魔法能量击溃了士兵们的火焰阵势，魔咒击坏了裁判官卫兵的装置，艾莎乘胜追击——把举着火焰喷嘴的几个卫兵冻在了原地。乐佩则甩起金发缠住了那个想偷袭的士兵的腿，后者下一秒便是一个昏死过去的家伙了。

　　杰克欢呼着他们做到的壮举：“有魔法真好！”

　　艾莎只是庆幸着自己居然可以死里逃生，她依旧回忆着刚刚那不可阻挡的无情火浪：“不是魔法，杰克……是我们，我们一起做到的……”

　　“那现在呢？”乐佩一边喘着大气，一边收起了自己的金发，“我们得去找到安娜和卡珊德拉，以及那个有可能是裁判官的瑞文·该隐……”

　　杰克兴奋的心情立刻被浇灭了：“无论如何，我希望我们是错的。”

* —— * —— * —— *

　　瑞文站起身来，此时自己身后的两个卫兵已经警觉了起来，他们用滑膛枪上的刺刀顶住了瑞文的背部，锋利的刀尖正在刺破他本就单薄的外衣。

　　“你们是哪一个国家的士兵？”瑞文问道。

　　其中一个无礼地答道：“关你什么事，你这个怪胎！”

　　另一个人也附和道：“安静点，法外骑士！给我乖乖站好了，”瑞文可以听见他把枪上膛的声音，“‘王子’要求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包括如果现在命令把你崩了——而我会乐意至极。”

　　王子？瑞文又找到了一条新线索。

　　突然，房间的木门爆裂开来，守在门前的两个士兵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弹得远远的。浓雾中，一抹金色破烟而出，好似八爪鱼的触手缠住了二人，把他们甩倒在了圆桌底下——瑞文已经猜到了。

　　艾莎、杰克与乐佩冲进了门口，三人团团包围着瑞文与他身后的两个卫兵，两个士兵已经哆嗦地举起了枪，只是他们深知这毫无用处。

　　“艾莎，杰克？你一定就是乐佩·科罗娜公主了。”瑞文看着摆起架势的三人，“看来你们就是这一团乱子的源头了。无论如何，好久不见，我真的不希望我们得在这个情况下再次见面……”

　　瑞文住嘴了，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杰克的冰杖与艾莎的双手没有指着自己身后的卫兵——而是瞄准着自己。

　　只有乐佩放下了戒备。

　　瑞文皱着眉头：“怎么了，杰克？我没有被你讨厌到这个地步，对吗？”

　　杰克深呼吸了一下，终于开口：“是真的吗？瑞文，这将近一个月以来，我也在调查裁判官的事——我遇见的难题比以往多得多，但我也找到了不少有用的讯息——比如说：他是谁？”

　　瑞文立刻明白了杰克的意思：“你认为他是我，你认为我是裁判官。”

　　“我并不想相信这些疯狂的念头，但艾莎也找到了一样的线索——我们也分别了数月——我不相信那是一个巧合。”杰克的眼睛闪烁着踌躇不定，“我希望我错了，你即便是一个讨厌、自负、冷漠、目中无人的家伙……但你是我的朋友，我们曾经患难与共。”

　　艾莎突然捂住了嘴巴——那注意到了瑞文跟前的那具无头尸体：“这是你干的吗？你说过你不是一个刽子手！但是拜托了，请对我们坦诚相待，瑞文。杰米·班尼特告诉安娜，因弗瑟·艾尔认为自己的徒弟就是幕后策划了这一切（详见《第七十一章：旅行中的圣诞节》）；梦魔也告诉杰克他的徒弟就是裁判官（详见《第八十九章：我们所恐惧的》）……告诉我，他们错了吗？”

　　“你要我坦诚相待吗？无论是杰米、还是梦魔，他们都说对了；我曾经撒了谎，对你们……”瑞文松开了攥紧的拳头，“那不是你们的错，我并不责怪你们——但我绝对不是裁判官，这一点上，你们必须相信我。”

　　杰克捏紧了冰杖，艾莎向他做了一个神情，他知道他们应该怎么做了——从杰克冰杖的杖尖，和艾莎手指的指尖上，几乎同时释放出了一记冰能量。

　　它们径直飞向了瑞文·该隐。